“杜邦公司的PFOA几乎已经存在于地球上所有生物的血液中，包括99%的人类”。

　　上映于2019年的电影《黑水》，根据真实的故事改编。讲述了一名普通律师Robert揭露工业巨头杜邦公司隐瞒其专利产品特氟龙对人体有害的事实。

　　上文提到的PFOA，又名C8，是强毒性物质。C8存在于许多厨房用品如不粘锅、电脑电缆、可植入的医疗用品、消防用品和汽车飞机上的密封等产品中。

　　已有证据证明，PFOA与许多疾病的发生有关，如癌症，精神紊乱和溃疡性结肠炎等。而化工巨头杜邦从一开始，就知道C8的危害。为了隐藏证据，杜邦公司在西弗吉尼亚州一个农场填埋工业废料，造成水源污染，导致数千人染上癌症。

　　经过18年的艰苦努力，2017年杜邦同意支付6.7亿美金和解多个联邦法院管辖的水污染诉讼案。

　　事实上在几十年前，杜邦公司就发现他们自己的产品特氟龙，含有一种叫做C8的物质。而这种物质会致癌及使婴儿产生畸形。杜邦公司内部的秘密实验验证了这一点。然而，巨额的利润让杜邦公司选择隐盖这个事实。特氟龙仍被广泛的应用到各种产品，并销往全世界。特氟龙最典型的应用就是不粘锅的涂层，和每个人的生活息息相关。

　　我们有多少杜邦公司，又有多少类似C8的有害物质，每天向自然界排放，并最终进入人体。

　　自然之友本期深度政策报告，带我们一起来认识一下，这无处不在，也无处可逃，我们却知之不多，但又影响深远的“新污染物”。

　　希望本期报告可以让更多公众和我们一起开始关注，这与我们每个人的健康息息相关的“新污染物”和它的治理问题。

　　什么是新污染物？它们“新”在哪里，为什么如此“危险”？新污染物的扩散情况、可能涉及行业、治理行动方案、所涉环境管理制度和治理面临的问题有哪些？本文将通过对上述问题做出解答，引领大家初步了解本期环境政策与法律分析报告探讨的新污染物所涉现实问题及相关法律法规。

　　通常而言，新污染物是指具有生物毒性、环境持久性、生物累积性等特征的有毒有害化学物质，这些物质对生态环境或者人体健康存在较大风险，但尚未纳入环境管理或者现有管理措施不足。目前国际广泛关注的新污染物主要分为四类：持久性有机污染物、内分泌干扰物、抗生素、微塑料。

　　▶ 相较于大家所熟悉的传统污染物如二氧化硫、氮氧化物、PM2.5等，新污染物环境与健康风险比较隐蔽，即使以低剂量进入环境，也可能对人体健康、环境健康、环境安全带来风险和隐患。

　　▶ 新污染物相较于传统污染物种类繁多，目前超过20大类，每一类又包含数十或上百种化学物质。随着对化学物质环境和健康危害认识的不断深入以及环境监测技术不断发展，可能被识别出的新污染物还会持续增加。联合国环境署对新污染物的英文用词为“Emerging pollutants”，其中“Emerging”是进行时，体现了新污染物将会不断新增的特点。

　　相对于常规污染物，新污染物的特点是“环境风险大”，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危害严重性。新污染物多具有器官毒性、神经毒性、生殖和发育毒性、免疫毒性、内分泌干扰效应、致癌性、致畸性等多种生物毒性，其生产和使用往往与人类生活息息相关，对生态环境和人体健康存在较大风险。

　　✅二是风险隐蔽性。多数新污染物的短期危害不明显，即便在环境中存在或已使用多年，人们并未将其视为有害物质，而发现其危害性时，它们已经通过各种途径进入环境介质中。

　　✅三是环境持久性。新污染物大多具有环境持久性和生物累积性，在环境中难以降解并在生态系统中易于富集，可长期蓄积在环境中和生物体内。

　　✅四是来源广泛性。有毒有害化学物质的生产和使用是新污染物的主要来源。我国是全球最大的化学品生产国和使用国，现有化学物质约4.5万余种，每年还新增上千种新化学物质，这些化学物质在生产、加工、使用、消费和废弃处置的全过程都可能存在环境排放。

　　✅五是治理复杂性。对于具有持久性和生物累积性的新污染物，即使达标排放，以低剂量排放进入环境，也将在生物体内不断累积并随食物链逐渐富集，进而危害环境生物和人体健康。因此，新污染物对治理程度要求高。以达标排放为主要手段的常规污染物治理，无法实现对新污染物的全过程环境风险管控。

　　持久性有机污染物（简称POPs）指人类合成的能持久存在于环境中、通过食物链累积，并对人类健康和环境造成有害影响的化学物质，如滴滴涕、硫丹等杀虫剂，二噁英类等生产中排放的化学物质。这些物质可造成人体内分泌系统紊乱，破坏生殖和免疫系统，并诱发癌症和神经性疾病。

　　持久性有机污染物具有环境持久性、生物累积性和远距离环境迁移等特征，一旦进入环境不易降解，即使是极低浓度也可能造成较大的环境风险，对人类健康或生态环境存在不利影响。

　　截至目前，我国已全面淘汰23种类《斯德哥尔摩公约》管控的持久性有机污染物。通过履约，我国每年减少了数十万吨持久性有机污染物的生产和环境排放，为环境质量改善做出了重要贡献。

　　图源：安徽蓝科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科普动画 什么是新污染物？它有哪些特征？》

　　内分泌干扰物（简称EDCs）也称环境激素，是指由于人类的生产、生活而释放到环境中的，影响人体和动物体内正常激素水平的外源性化学物质。

　　内分泌干扰物污染环境，通过食物、饮水被动摄入，在体内蓄积，由类似激素的作用，起到干扰正常内分泌功能，从而产生对健康的不良影响。

　　内分泌干扰物摄入量即使很少，也能让生物体内分泌失衡，表现出生殖能力下降、幼体死亡、发育异常、行为异常等多种健康危害。

　　抗生素的使用甚至滥用的环境危害主要表现为耐药性问题。世卫组织将耐药感染列为全球十大健康威胁之一。

　　根据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的报告，2019年全球有127万例死亡是直接由耐药感染导致，495万例死亡与细菌耐药性有关；预计到2050年，耐药性每年将额外导致1000万例直接死亡，相当于2020年全球因癌症死亡的人数。高温和极端天气、改变土壤微生物多样性的土地用途变更以及生化污染将会助长耐药性的产生和扩散。

　　调查表明，畜牧业使用抗生素的量已大大超过人类使用抗生素的总量。全球每年消耗的抗生素总量90%用在了食源动物身上。

　　微塑料指直径小于5毫米的塑料碎片和颗粒。微塑料不溶于水，也不可生物降解，虽然肉眼不可见，但当它进入生态系统，却会给动物和人类带来诸多隐患。

　　海洋生物误食了微塑料，就可能导致内脏堵塞和中毒。当微塑料进入食物链时，也会通过食物的形式，对人类的健康构成潜在威胁。

　　联合国公布的相关数据显示，2022年全球塑料产量已经超过4亿吨。随着全球塑料产量不断增加，塑料增产带来的环境问题也不容忽视，因为只有9%的塑料废弃物会被回收利用，超过90%的塑料废弃物，实际上都沦为了塑料垃圾。塑料废弃物进入自然环境，经过长时间的降解破碎，就产生了“无处不在”的微塑料。

　　▶ 化学物质生产、加工、使用、消费和废弃处置全过程都可能存在新污染物排放。从介质来看，多项研究证明四类受到主要关注的新污染物在地下水、河流、海洋、空气、土壤等环境介质中被大量检出，我国部分地区大气、水、土壤中近年来也相继检出较高含量的新污染物。

　　▶ 人体若长期暴露于新污染物，摄入被污染的食物和水、接触含新污染物的消费品，将有高度健康风险，而新污染物已经在人类粪便、血液、胎盘、肺部、母乳、心脏中被检出。

　　▶ 从分布来看，高度城市化地区(如京津冀、长三角和珠三角地区)、工业集聚区和人口密集区内新污染物种类多、浓度高。

　　▶ 新污染物涉及行业众多、产业链长。持久性有机污染物如滴滴涕、硫丹等杀虫剂，多氯联苯、全氟烷基和多氟烷基物质（PFAS）等工业化学品，二噁英类等生产中排放的化学物质可能涉及农业、化工业。

　　图源：高翔等，《环境内分泌干扰物 是谁打破了过敏防御的“金钟罩”?》《中华临床免疫和变态反应杂志》2021年第2期

　　▶国家层面，2022年5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新污染物治理行动方案》（国办发〔2022〕15号）对新污染物治理工作进行全面部署，从顶层设计了“筛、评、控”的“三步走”治理工作路径。

　　▶地方层面，截至2023年5月我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及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已完成新污染物治理工作方案印发，多个市、县陆续发布工作实施方案。

　　《新污染物治理行动方案》设计了“筛、评、控”和“禁、减、治”全过程管控的新污染物治理体系，涉及以下多个方面：

　　▶化学物质管理的新化学物质环境管理登记、化学物质环境信息调查、环境风险筛查和评估等多个制度；

　　▶新污染物环境管理的新污染物环境调查监测制度、重点管控新污染物清单动态更新制度，以及禁止、淘汰或限用制度等；

　　▶农药管理制度的农药登记制度188金宝搏官方网站、农药环境风险监测与评价制度、农药减量增效等；

　　▶微塑料管理方面目前缺乏专门法规政策，但相关部门已陆续出台《“十四五”塑料污染治理行动方案》等文件，推进微塑料源头治理及污染防治。

　　▶新污染物相关重点排污单位管理方面，生态环境部已出台《环境监管重点单位名录管理办法》，此外《环境保护法》《大气污染防治法》《水污染物防治法》也可见相关条文。

　　▶ 《新污染物治理行动方案》和《企业环境信息依法披露管理办法》的相关条文共同提出了新污染物相关信息公开的要求。

　　目前我国在新污染物环境治理方面存在顶层设计不完善、评估监测不系统、科学技术支撑相对较弱等问题，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新污染物治理缺乏法律依据，现行法律中缺乏相应条款限制各类新污染物的生产、使用和排放，新污染物的环境风险评估与管控也缺乏法律依据。

　　▶缺乏相关的标准和技术规范，现行相关质量、排放及环境监测标准涉及新污染物的指标较少，大量新污染物缺少国家标准检测方法。

　　▶新污染物监测技术体系有待完善，新污染物监测工作仍存在监测方法尚不成熟、标准体系不完善、技术支撑薄弱、体系构建研究投入不足等问题。

　　为保障农产品质量安全、人畜安全和生态环境安全，政府也在不断出台和完善相关政策188金宝搏。本周农业农村部第736号最新公告，决定对氧乐果、克百威、灭多威、涕灭威等4种高毒农药采取禁用措施。自2024年6月1日起，撤销含氧乐果、克百威、灭多威、涕灭威制剂产品的登记，禁止生产，自2026年6月1日起禁止销售和使用。

　　2023年9月25日至29日由联合国环境规划署（UNEP）组织、德国政府担任主席的国际化学品管理大会第五届会议（ICCM5）在德国波恩举行，该会议审议通过了一份新的2020年后全球化学品与废物健全管理框架文件，即《全球化学品框架—为了一个没有化学品和废物危害的星球》（Global Framework on Chemicals—For a planet free of harm from chemicals and waste）。

　　该框架以28个目标为基础，旨在改善化学品和废物的健全管理。各国政府承诺，到2030年，创造减少化学污染的监管环境，并实施促进更安全替代品的政策。工业界承诺，到2030年，以减少化学污染和不利影响的方式管理化学品。该框架呼吁到2035年，在风险尚未得到管理且有更安全替代品的农业中逐步淘汰高危险农药。目标是加强新文书与气候、生物多样性、人权和卫生议程之间的联系。

　　本期分析报告以新污染物及其分类、新污染物治理行动方案、新污染物相关环境管理制度、我国新污染物治理工作面临的问题四个章节详细解答了以上问题，更多内容将在报告中完整呈现。

　　感谢北京市企业家环保基金会、中华环境保护基金会环保民间组织能力建设基金第五期资助计划和自然之友月捐人对本项目的支持，以及一直以来给予自然之友的信任和对中国环境法治事业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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